历史的教训不应被忘记

作者:陈敬铨 来源:湛露网

  11月18日,被称为“中国诺贝尔奖”的“2018年度未来科学大奖”举行颁奖典礼,李家洋教授、袁隆平教授和张启发教授分享100万美元的“生命科学奖”奖金。有媒体报道,伴随他们的不仅有掌声和欢呼,更有汹涌的诅咒。一些反转基因人士称他们为“转基因三丑”、“灭绝人性的罪犯”,指控他们“为孟山都、杜邦、洛克菲勒等美国企业和国内的利益集团所收买”,“被‘美帝国主义’指派来灭绝中华”,是“汉奸和民族的间谍”。 
  这些人士的所作所为似曾相识,人们记忆犹新的是,在历史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1.早在1930年代,前苏联发生了震惊世界遗传学界的“李森科事件”。李森科学派同以瓦维洛夫为代表的遗传学家之间开展了不同学术观点的争论,这场历时30多年的学术之争一开始就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受当权者赏识的李森科学派成为绝对真理的化身,在前苏联生物科学界大行其道,一派独霸,而与之对立的摩尔根学派则被戴上“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形而上学”、“伪科学”等帽子,政治上受排斥,学术上被禁止,人身失去自由。
  在1950年代初,前苏联的这种做法传入我国,我国遗传学界也出现了李森科学派一花独放,摩尔根学派全盘否认的现象。有关摩尔根学派理论的研究工作全部停止,学术刊物上只登李森科学派的文章;摩尔根学派遗传学的课程在各大学基本取消,中学教材也重新编写;一些在西方学过摩尔根学派遗传学的知名学者遭到批判。
  2. 在我国十年动乱期间,爱因斯坦和他的相对论被集中批判。一些被极“左”派把持的科研机构视爱因斯坦为“本世纪以来自然科学领域中最大的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断言相对论的大前提是“哲学上的相对主义”,相对论中的时空论是“资产阶级的唯我主义”、“是彻头彻尾的形而上学唯心主义的”,相对论的基本原理“没有得到实验证实”等等。
  “四人帮”为上海的批判爱因斯坦运动定调:相对论的要害是相对主义,相对论的组成部分是相对主义的真理观、形而上学的宇宙论,神秘主义的方法论。在他们的指使下,“上海理科大批判写作小组”连篇累牍地发表文章狠批爱因斯坦,称“爱因斯坦是本世纪以来自然科学领域中最大的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相对论“是引导危机不断加深的一面黑旗。在它的带动下,自然科学被资产阶级御用科学家们糟蹋得不像样子”。爱因斯坦“自觉地充当资产阶级恶毒攻击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喉舌”’,云云。批判爱因斯坦的闹剧一直到1976年“四人帮”倒台才收场。
  3.自1960年代起,现代宇宙学发展迅速。1965年,彭齐亚斯和威尔逊发现了3k微波背景辐射,验证了1948年由伽莫夫提出的热爆炸宇宙假说的预言,膨胀宇宙模型发展为大爆炸宇宙论,1973年至1976年间,上海《自然辩证法杂志》等刊物,把大爆炸宇宙记作为学术界的唯心主义典型进行“批判”,声称“大爆炸宇宙论的研究成果,包括那一大堆‘宇宙半径’、‘宇宙年龄’,在本质上只能适应宗教的需要,适应反动势力从精神上麻痹人民的需要。”认为近代以来提出的各种探讨宇宙奥秘的“宇宙模式”都是资产阶级唯心论和形而上学的反映。与此同时,《科学通报》杂志先后发表10篇文章“批判”宇宙学。作者们判定宇宙学是“供给宗教和神学以新的论证”的伪科学,宣称不存在什么宇宙的“数学解”、“物理解”,只存在 “哲学解”,企图从根本上否定现代宇宙学。
  现代宇宙学提出的黑洞理论是研究天体演化至末期的成果,《自然辩证法杂志》刊出了一系列批判黑洞理论的文章,称黑洞学说是“资产阶级伪科学的标本”,是“适应了帝国主义和社会帝国主义垂死的政治需要,以伪科学的论证来预言‘宇宙末日’的学说”,“这种学说在科学上是荒谬的,在哲学上是唯心的,在政治上是反动的”,云云。
  历史的教训不应被忘记。在科学理论上对于不同学派,不同学术观点的争论,绝不能轻率地与阶级斗争、政治斗争联系起来,用行政手段强制地推行一个学派,给另一个学派粗暴地贴上政治标签加以封杀。不准自由地探讨和交流学术思想,不准开展学术争论,必然会给自然科学的发展带来灾难。“李森科事件”使前苏联的分子生物学和遗传工程学遭到了严重的摧残,现代生物学整整落后了两代。而我国效仿前苏联的做法,亦破坏了正常的遗传学教研工作,阻碍了遗传学科的进步与发展。批判爱因斯坦和相对论,使我国的科学界蒙羞。对现代宇宙学研究成果的批判,使我国这方面的研究一度偏离世界研究的主流方向。
  控制论的创立者维纳尖锐地指出:“科学是一种生活方式,它只在人们具有信仰自由的时候才能繁荣起来。基于外界的命令而被迫去遵从的信仰并不是什么信仰,基于这种假信仰而建立起来的社会必然会由于瘫痪而导致灭亡,因为在这样的社会里,科学没有健康生长的基础。”
  历史的教训在于给人以教益。对于反转基因人士(反转派)来说,他们的反对或许不无道理,但如果真的有理,一要学会说理,即从科学理论上加以说明,要懂得与转基因有关的科学理论和学科知识,做深入的研究,如果隔行跨界从非专业的角度说三道四,是没有说服力的。二要摆事实,事实就是经得起检验的实验结果,要注意进行实验必须符合程序和规范,得到的数据和事实真实可靠,实验的结果可以重复。法国的一位学者曾报道了“大鼠长期服用抗草甘膦转基因玉米会致癌”的实验结果,同行们经过检验,发现他采用的实验鼠对照样本太少,不足以得出任何有效结论;有的对照实验记录甚至显示了相反的结果——吃转基因玉米饲料较多的老鼠,患癌数量反而低于吃得较少的老鼠。同行们一致认定这项研究“毫无价值,其结论不能被其数据支持”,该学者因这起“学术丑闻”而声名狼藉。三是开展学术争论必须在崇尚真理、实事求是的原则指导下,有理有据地开展辩论。保持理性,坚持对事理不对争论者个人。尊重对手,遵循公正和平等的学术规范,杜绝污蔑、毁谤、谩骂、攻击等行为,千万不能把正常的学术争论变为意气用事的骂战。对于从事转基因研究的科学工作者和支持转基因的人士(挺转派)来说,要积极向民众宣传和普及转基因的科学知识;勇敢和坦然地应对“反转派”的挑战和质疑;加强社会责任感,尽量降低转基因的风险和负面效应,更多更好地造福于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