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惊讶--谈谈我为什么支持何祚庥先生批评反科学思潮

在我加上按语发出《何祚庥谈为什么要批评反科学主义》后,有位网友提出:
“看了陶世龙的文章,去虹桥看了看,觉得何祚庥的话让人不可思议,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就是他的发言。
如果这真是他的观点,那所谓的“科学主义”到是真要反一反了。他观点的核心无非是,自然科学的方法一定要用到社会科学上,而马克思主义就是这种方法的体现,推理得反科学主义就是反马克思主义。
知道何比较左,但这样左的确令人惊讶,如果陶先生支持这样的发言,就更令人惊讶了。“
大概是觉得按照我的经历和五柳村网站的表现来看,不应该去支持左的发言。
因此首先需要弄清楚什么是左?何先生的发言是不是左?
虹桥上贴出的发言是不知从什么渠道捅出来,显然有许多不准确的地方,但说自然科学的方法也可以用于研究社会的意思,应该是有的,马克思主义就是这种方法的体现,也是常识。这个观点在中国,最早是陈独秀的主张,他说:
“科学有广狭二义:狭义的是指自然科学而言,广义的是指社会科学而言。社会科学是拿自然科学的方法用在一切社会人事的学问上,象社会学、论理学、历史学、法律学、经济学等,凡用自然科学方法来研究、说明的都算是科学;这乃是科学最大的效用。我们中国人向来不认识自然科学以外的学问,也有科学的权威;向来不认识自然科学以外的学问,也要受科学的洗礼;向来不认识西洋除自然科学外没有别种应该输入我们东洋的文化;向来不认识中国底学问有应受科学洗礼的必要。我们要改去从前的错误,不但应该提倡自然科学,并且研究、说明一切学问(国故也包括在内),都应该严守科学方法,才免得昏天黑地乌烟瘴气的妄想、胡说。”(陈独秀:新文化运动是什么?,1920)
科学文化人江晓原等针锋相对地反对,把这种观点当作为科学主义来批判,在《江晓原:“社会科学”与唯<科学主义,2003》中说 得很清楚:
“社会科学”这一名称,近年已经非常流行。大部分人习焉不察,遂生误解。“
“唯科学主义者相信科学知识是至高无上的知识体系,甚至相信它的模式可以延伸到一切人类文化之中;”
“在唯科学主义信念的指导下,必然将科学视为”真理“的同义语,任何欲加好评的东西,都要冠以”科学“的名目;任何自己喜爱的学问,都要归入”科学“的范畴。所以才会将某种政治学说、某派的哲学学说等等称为”科学“,而大众竟都认为天经地义。由此出发,哪一门学问不是科学?社会学是科学,考古学也是科学,心理学是科学,政治学也是科学,哲学当然是科学,那么经济学自然也是科学……,如此等等,这实际上都属于哈耶克所说的”理性滥用“。
在江晓原主持召开的代表会议发出的宣言,也含有这个观点。
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正是运用科学方法去研究社会而产生的,1880年恩格斯出版的一本书就叫《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何先生说道这一点,不过是把客观存在的事实指出来罢了。
我们还可以看到,蔡元培和胡适等许多并非左派的学者对陈独秀上述主张也是赞成的;在“科玄论战”中,当是被人们称为“科学派”的人中,政治态度属于左、中、右的都有,怎么能说何先生批评了江晓原等反对将科学方法用于研究社会就是左了呢。
不能以对待科学的态度来划分左、中、右。
在反对愚昧迷信,崇尚科学这一点上,只要是还想振兴中华的各派政治力量,惊人的一致。我想原因很简单,在当今,无论何人,只要是还想使国家的富强,不靠科学和技术,行吗?
在sars即非典猖獗时,只能依靠科学,战胜非典,总不能接受某些人的主张去依靠那些“科学外理论”,“敬畏”非典吧。无论是中国、新加坡还是加拿大、美国,都是如此,没有人去请张天师一类大师的,尽管有好几位 从中国逃出去的,据说是神通广大的大师就躲在美国。
明白了这一点,对一些看起来似乎是自相矛盾的人和事都可以理解了。
思想学术的是非与政治上的左中右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现在有的人想在这上面搅混水,企图把自己错误的观点受到批判,打扮成在政治上受到迫害,同时将何先生以及凡是批判了他们的谬论的人打成政治棍子 、姚文元。他们把未经核实的发言,不经允许就捅出来,以及给八个人授奖,不排除有这个用意。
有人会说,反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不是政治上的罪名吗;还有人说,“反科学”和“反革命”差不多了,这不是左吗?。
不能在名词概念上兜圈子,得看实际,因为什么是马克思主义或者马列主义,理解和运用各有不同。人们反感的打棍子,是将思想学术上的批判发展到对人权的迫害。姚文元所以厉害,是他一篇文章就能使“三家村”下狱,还导致整个北京市委垮台,许多人甚至冤死。如果仅仅是纸上文章,打笔墨官司,有谁怕他。
本人在文革开始不久就打成了“三家村的黑伙计”, 经历过满墙大字报和大会小会的批判斗争,还有抄家、挂黑牌、殴打、取消工资,冻结存款、关牛棚、扫马路(有示众的作用)划入另册,帽子被拿在“群众”手里……种种经验,对什么是棍子和文革作风,敢说比那些不知文革为何物的人更有发言权。
有些人一碰到批评就喊叫文革来了,棍子来了,不过是用以拒绝批评。
批评、抵制反科学思潮,是发展中国科学的需要,而且也是在中国争取实现民主的需要。这一点,社会科学家李慎之比我们许多人都看的清楚。请读他写下的这些话:
英国科学家李约瑟。他尽几乎毕生之力研究中国古代的发明,结果得出结论:中国古代的科学在全世界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只是在近五百年西方发展出近代科学以后才落后了。为何从如此先进掉到如此落后?这使他大惑不解,因此而形成了所谓的“李约瑟难题”。他的威望与影响使得今天的中国人神魂颠倒,大大高扬了中国人“我们先前比你阔多了”的阿q精神。这是自以为对这个问题早有明确结论的五四先贤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害得一百多年来在中国刚刚建立起来的一层薄薄的科学思想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浓雾,伪科学与反科学的思潮又在中国变本加厉,大肆流行。今天的中国,人口已达十二亿之众,可是只有屈指可数的“一小撮人”在做这方面正本清源的工作。任重道远,其艰苦可以想见。然而如果不做这个工作,历来长于明善而短于求真的中国文化是很难培育出真正的科学精神来的。
现在流行一种说法,说中国已经老早超越了五四,确立了远超过五四所追求的民主观——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民主观,也确立了远超过五四所追求的科学观—— 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观。也有另一种说法,可称甚嚣尘上,认为五四已经过时了, 我们应当超越五四,返回到继承与发扬中国传统价值,因为它必将成为全世界未来的共同价值。这两者都近乎异想天开。
我们不愿意说,五四运动已经夭折了。因为从物质的层次上说,中国也还是有进步的。只是从最根本的意义上说,也就是五四所追求的“人的现代化”的目标来说,我们不能不感到要在中国这样古老而庞大的国家里实现现代化有多么困难,然而正是人的现代化才应该是被中国定为国家目标的“现代化”的出发点与目的地。中国人必须从在自卑与自大之间失去平衡的阿q转变成能自尊自律的、独立自由的现代公民。八十年的经历虽然使我们感到有些挫折感,但是并不足以使我们感到沮丧。因为五四先贤所要进行的是全人类的共同事业,它的成功可以推迟,但是决不会归于失败。中国传统文化的反扑只是给我们提供了最好的“反面教员”。“前事 不忘,后事之师”,它的教训对于有心人、有志者来说,正是无穷无尽的宝藏。要记住胡适的话:“我们要救国,应该从思想学问入手,无论如何迂缓总是免不了的。”我们只有屡败屡战,再接再厉,回到五四,重新启蒙。
我由衷赞成慎之先生的观点,他的观点和何祚庥先生是一致的,而有些话看起来就像是针对某些所谓科学文化人在说,是不是慎之先生也该归入打棍子的左派一类呢。
科学与民主是互相支持、共同发展的,道理本已清楚。但为什么批判抵制反科学思潮倒成了左,乃至科学竟成为霸权主义的基础呢,不可忽视反科学主义所起的混淆视听的作用。
有位网友longwind 在我国内版的留言簿上留言:
我个人认为你的用语过于拙劣,你的争论在很多时候演变成对人身的攻击,一个远在加拿大的人,对中国国情又了解多少呢?仅仅是文字功夫 两个字:可笑
看后有点使人摸不着头脑,幸好他把他的个人主页链接在此,进去看到有这样的内容:
站长留言:“我们追求科学,但是却很难对科学做一个界定,科学和伪科学的界限是什么呢?”
第一反思(是以吴国盛《科学的历程》为第一参考得出的)
“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它给我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能源危机、资源枯竭、环境污染、人口爆炸、粮食短缺、疾病入侵……科学技术的军事化提高了战争的杀伤力,于是我们同样也就看到了伊拉克战争的残酷,人类的更加苦难,人类社会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的危险。”
很像是吴国盛的学生。或者是吴先生的“追星族”。
在《北大青年》的五四,我们应该纪念什么?中,还发现一位北大哲学系的外国留学生写的:
许多五四人物把科学看成了宗教,对之产生了迷信,这种“科学迷”式的科学主义是很不科学的。最糟糕的是,许多五四人物为了提倡自由、科学与民主,认为非全盘而彻底地把中国传统打倒不可,而这种“全盘否定”又直接引发了“全盘西化”。
真是使我吃惊,接受有“民主摇篮”之称的北大的教育后,产生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吗?幸好不尽如此,还是有人认识到:
五四时期的“民主”与“科学”的提法经久不衰,今天回顾起来,依然具有深远的意义。五四的精神之一是“科学”,科学中其实已有了民主的成份,为何再单独提出“民主”?大概是民主在20世纪各种形式的社会和国家中,尤其是中国,其重要性远非科学所能驾驭,故需特别强调,甚至放在科学之前。
97级国际关系学院 胡新龙
抵制反科学思潮是“五四”新文化运动德望一个重要内容,因为科学是实现民主所需要的武器,而支持专制独裁的霸权的恰恰就是科学的对立面迷信。这 历史经验的总结。
迷信者自己也坦言,人要信了神就无须民主,请看下面这些话:
在西方大多数人把“民主”、“自由”、“平等”、“法律”这些东西看得很神圣(当然,最神圣的还是“科学”),有许多人认为这些“真理”是出自《圣经》。其实在科学产生以前人没有这些观念,我认为,这些社会观念的真正来源也是这个科学。是外星人带给人的、强加给人的。人最初是信神的,它要取代人,它就要打掉人对神的信仰。
如果人相信神,还争什么“民主”与“人权”?如果相信神安排的命运,还求什么“平等”与“自由”?如果遵从道德,还需要什么用“法律”来约束?回过头来看到这些观念在人那里如此根深蒂固、天经地义,不禁想起没有法连基本的是非都判断不了。在这样反思,让我更懂得法的珍贵,更加珍惜法。(2001年8月14日 星期二zhengjian 放下对实证科学的迷信 北美弟子)
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但有些人却视而不见,竟把这种痴迷徒众当作民主力量,简直是在缘木求鱼,与虎谋皮了。
我们还可以看到,当初那些形形色色的大师和他们的信徒传播迷信,肆意反科学时,就是在反马克思主义,但在他们未有政治行动以前,不仅能自由传播,还得到某些自称或被称为马克思主义者的 纵容乃至支持。说明反科学在中国其实没有他们说的那样成为严重的政治问题。他们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敢于说这样的话,而且显得很英雄似地。
相反,当初何先生和方先生等为捍卫科学写的文章倒是难以发表,并受到围攻漫骂、封网站与人身威胁。现在他们批评抵制反科学思潮,似乎又在出现类似的情况。
有人为吴国盛先生写他为什么反科学的专访,发表在官方办的科学时报上,相反,批评吴先生的文章在这家报纸上似乎没出现过。
“方舟子等及其主办的新语丝网站则是在境外利用网络工具,散布资产阶级自由化言论,发泄对我国基本政治制度强烈不满的典型。野鹤的文章正是看到了这种现象的实质而作出的回击”。 如果要讲打棍子,这个棍子还小吗, 罪名如果成立,新语丝在国内还能看到吗?但这样的文章可以在上海社科联办的刊物上发表,而且得到科学时报和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这样具有官方名义的单位支持。
必须指出是他们把本为学术界内部认识不同的关于“科学主义”之争推向社会,向科学和所谓的“科学主义”狠狠地打棍子,才引起对这场论争。
现在他们企图反过来把自己装的可怜,是以为可以利用人们同情弱者和反感政治介入学术争论的心理,保护自己。根本原因则是他们不敢也无法正面回答批评中提出的问题 ,从学术理论上来看,他们倒确实是处于劣势,绝对的弱势。
他们 还用各种手法,包括散布流言蜚语。淡化和歪曲这场论争的严肃意义,企图造成对他们的批评是出于个人恩怨的假象。
方舟子揭露了他们在反科学,于是有人编织出是方某想去北大当教授不成之故的流言。何先生12月12日发言后,又有人在网上散布:“何当年想当中科院院长,暗地里狠整陆,但没有成功 - muzi12 (62字节) 12/17 08:07 ”对本人,则称是因为没有当上科学时报读书杯评奖的评委而乱叫。
他们是以己度人故有能此类“想象力”,以为人的行为总是为个人利益所驱动。他们不能理解,世界上居然还有不为利诱,不怕威胁的人,因而总是作出误判。
路遥知马力,一个人的价值,是由他自己写下的历史所确定的,而非谣言的涂抹所能改变。正是一些人从本来想把方舟子“捧煞”,未成;转而又想“压煞”,这一过程 为我所亲见,遂使我选择支持具有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的方舟子。
现在基于同样的理由,我毫不含糊地支持支持何先生12月12日的发言。
何先生相信和维护马克思主义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
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清华、北大的学术与政治环境相似,在学生中,支持共产党的占压倒的优势,须知这些人在当时也是国之英才,不是没有头脑的人,不是一时冲动的盲从。其原因除了当时的国民党政权腐败使人们失去希望,更由于服膺于马克思的理论,使他们作出了自己的理性选择。
当时能考进清华、北大的学生,出身社会高层的人很多,不乏名门望族乃至当朝权贵的子女,他们也多如此,因此台湾及海外的朋友常有所不解,文革中也因而曾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混进来的。产生这样的误解,都有未能体会到马克思主义理论对当时青年所产生的影响所起的作用这个因素。
由于过去在中国的许多倒行逆施是在马列主义的名义下推行的,而且确实有人是把马克思主义当成宗教来对待;还有列宁主义的故乡苏联解体和列宁主义扩张所及的东欧剧变,这笔账也算到马克思主义的头上,所以现在有人不相信马克思主义了也不奇怪。
但是马克思主义的运用和马克思主义本身不是一回事,列与马更大不相同。许多问题的出现,并不是马克思的过错。而恰恰是因与马克思提倡的精神背道而驰。五柳村中有杜光学长的长篇论述,这里不多说。
在马克思主义行时的年月,不少自称忠于马列主义的人其实并不知马克思主义为何物,文革中许多人都有过这种经验:他批你在放毒,而这些“毒”却正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观点甚至是原话。他没读过这些书。
现在马克思主义似乎又成了贬义词,有些一听到马克思主义就反感的人,我看也是没读过马克思的书,并不知道马克思主义的内容。
当然,出现在一个多世纪前的马克思主义,不可能有效地解决今天的许多实际问题,也不可能没有自身的缺陷,但作为一种学说,他的许多基本观点是对的,用科学的方法去研究社会就是一条,现在是主义满天飞,什么后现代主义、女性主义……等等都有人在欣赏和传播,为什么马克思主义就提不得呢。在西方,马克思至今仍是受到尊敬的学者,是他们首先而且至今还在用科学的方法研究社会。何先生的发言指出了这一点,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我讲的这些能否帮助关心者理解,反正我在网上是透明的,而且从不讳言自己的观点,写的文章都在那里,大家可以与相关的文章比较,自作判断。要有问题,还可以继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