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形毕露的“显相协会”

  自从1996年9月,中太禅寺剃度事件引起台湾民众对岛内宗教与社会互动不良关注不久,同年10月,新闻媒体又接二连三地披露了一系列涉及宗教性社会团体的违法犯罪活动。一时社会舆论沸沸扬扬,宗教脱序现象进一步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台湾当局不得不采取了“宗教扫黑”行动,政府要员纷纷发表评论,并试图推出一些加强宗教事物管理的举措,宗教立法问题也被重新摆上了桌面。

  在台湾岛内,引发这场轩然大波的是一位不起眼的小人物,他就是“显相协会”的宋七力。

  七力“神迹”

  宋七力,原名宋乾琳,1948年生于高雄,1985年因屡次违反票据法等违法行为被判处3年有期徒刑。在服刑期间,他结识了无业人员郑振冬。两人出狱后,便开始合谋装神弄鬼骗钱诈财。

  他们一开始采用的骗术,就是宋七力“发功”,郑振冬扮演“乩童”,并拍摄一些“神迹”照片出售赚钱。不久,郑振冬介绍罗正弘入伙,罗正弘擅长摄影,这样便为他们大量制作宋七力“分身”、“发光”的“神迹”照片提供了方便。同时,他们一伙人大肆制造和渲染有关宋七力的神话传说,称其为“本尊”、“宇宙光明体”,以此造谣惑众,引诱人心。他们精心制作的这些照片,每张价格高达上万元新台币,并鼓吹买了宋七力的照片便可“立地成佛”。

  为了进一步欺骗民众,聚敛钱财,郑振冬又找到了“公路局”退休建筑师张乃仁,商议由张乃仁提供地皮,兴建供养“宋本尊”的固定场所。张乃仁于1990年创立了“中国天人合一境界学术研究协会”,第二年向“内政部”申请更名为“中国宋七力显项协会”,自任会长,并将一幢私宅改建成“宋七力显项纪念馆”。

  这帮打着宗教团体旗号的诈骗团伙伪造的宋七力“分身”、“发光”的照片,居然蒙骗了台湾岛上大约1万多名信徒。在这些上当受骗的信徒中,不乏高级知识分子和政界、商界人士。不少人向“显相纪念馆”捐钱、捐地,向“本尊”赠房、赠车。

  宋七力故作神秘,行踪让人捉摸不定。有信徒要见他一面,需付出新台币1000万元的“供养费”,还要付给张乃仁200万元“介绍费”。一本记录宋七力“神迹”的书《宇宙光明体》价格高达20000元新台币;一盘录象带也要2000元新台币。据估算,在短短几年间,宋七力等利用“神迹”诈骗的钱物累计合新台币30亿元。

  令人吃惊的是,台湾警方在检查这帮团伙的资料时,宣称发现宋七力在大陆拥有200万信徒,在北京和哈尔滨设立机构,由两名所谓的“北京大学教授”负责,实施一个“大陆吸金计划”,已有合40万元人民币的“供养费”汇给了宋七力。

  宋七力用骗来的钱财,过着荒淫无度的奢侈生活,住上了豪华别墅,拥有10辆名牌轿车,“白天充上帝,晚上享皇帝”,吃喝嫖赌,随心所欲。团伙的其他成员同样大发不义之财,特别是张乃仁,1990年起就每隔数月汇款1000万元给在加拿大的妻女,总计达上亿元新台币。

  狐狸的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宋七力及其“显项协会”利用宗教骗人钱财的违法行为被揭露后,引起了民众的愤慨。为了改变当局在管理宗教性团体和抑制社会弊端上软弱无力的形象,平息民众的不满情绪,台湾“法务部”以处置宋七力案件为头,提出了“宗教扫黑”的口号,并拒捕了张乃仁、罗正弘等人,后来郑振冬、宋七力也落入了法网。

  令人可笑的是,在警察面前,曾是“神灵现身”的宋七力满头大汗地发了半天功,也不见“神迹”出现,只得一屁股坐下,承认全都是骗局。当警方提来郑振冬与宋七力当面对质时,郑一见宋,当即跪拜,口称“本尊”,宋见状说:“不要演戏了,一切都拆穿了。”

  显相协会的“政治献金”

  如果宋七力及其“显相协会”仅仅利用宗教诈骗钱财,则是一个单纯的刑事案件,然而,从它被揭露之初,这个故事就蒙上了一层政治色彩。

  揭发宋七力骗局的“显相协会”会员陈江花,是在被张乃仁等指控处理内部帐务不清、侵吞会款之后,成为此案的第一个检举人的。但她首先找的不是警方,而是新党籍的台北“市议员”琚美凤。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琚美凤不仅点明了宋七力诈骗钱财的事,而且捅出了民进党“副总统”候选人谢长廷向宋下跪并接受宋对其选举财务支持的内幕。琚美凤随即陪同陈江花和另外两名检举人到台北市刑警大队报案。陈详细描述了她所见到的宋两次共送钱1600万元新台币给谢长廷的情况。他们还向警方出示了谢向宋下跪“乞求智慧”的照片和录象带。琚美凤又一次举行记者招待会,矛头直指谢长廷,除了转述两次“政治献金”始末之外,又指出,宣扬宋七力“神迹”的《宇宙光明体》一书的总编辑正是谢长廷之妻游芳枝,谢长廷则挂着“显相协会”法律顾问头衔,“书是特地为谢募款所编”。更可笑的是,谢还曾带着儿子让宋七力“开天眼”,为此游芳枝在《宇宙光明体》中对宋大加赞美。

  对于琚美凤的一连串指控,谢长廷拼命加以辩白和否认,声称收受“献金”一说是对他的“政治摸黑”,下跪则因为他信佛,到了寺庙都会参拜,“没什么大不了的”。谢长廷的狼狈尴尬摸样,国民党看在眼里,不免有点幸灾乐祸。无论谢长廷如何努力化解危机,他在民进党内的地位都不会再如过去崇高。

  宋七力案件中的政治色彩,即使没有谢长廷的事情,也仍然显得很浓厚。据透露,办案人员“过滤”出一份帐册,发现“显相协会”从1991年年疑有“政治献金”的情形,时间大都“巧合”在当年的公职人员选举期间,还有部分资金流入治安单位人员名下。在此以前,琚美凤曾拿出一份由宋七力信徒提供的名单,说宋身边有一个“七人小组”,其中包括“内政部警政署”副署长余玉堂、“高等法院台南分院”法官宋明苍,以及自称在“行政院”任职的林威国。琚美凤还称,在“七人小组”之外,还有“政界重量级人士”任幕后“总指挥”。被点名的余玉堂、宋明苍等,也和谢长廷一样失口否认自己与宋七力及其“显相协会”关系密切,但余玉堂承认曾要求宋七力用“法力”帮助李登辉竞选“总统”成功。

  政界名流卷入宋七力案件,触动了社会舆论对台湾政教两界长久纠缠不清的重新思考。

  有人指出,名人推荐是宋七力之所以能惑众的重要原因;有人认为,谢长廷身为政界要员,却与大神棍过从甚密,甚至公然下跪,助长迷信,必须接受社会公平;还有人说,某些政治人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结果只会使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

  台湾新闻媒体也为此纷纷发表评论:

  “政府长期放任电子媒体炒作怪力乱神灵异节目,误导民众的宗教观点;又利用作为社区中心的寺庙为其选举的桩脚,长期不敢整治地方神坛、庙宇的不良文化。”

  “许多官员相信迷信,为了官运,看风水、算命,结果带动社会走向功利”。

  “官员们应以身作则,掌握政教分离的原则,不宜以官方身份参加宗教活动,或送扁额给宗教团体或个人,这是扭转社会风气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