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相”何须如此残忍?

作者:耕耘 来源:凯风网

  随着“法轮功”类劳教人员收容量的增加,这个群体的一举一动逐渐成了我们干警关注的重点。她们不再像刚入所时那样服从管理,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似的:见人就讲,逢人就说,而且说的内容也非常相似,无非是她们如何做好人,习练“大法”如何能使人的道德得到回升,“大法弟子”如何被冤枉,党和政府如何不明真相等等,空洞而又喋喋不休地说。起初我们很认真地听,耐心地给她们讲道理,但她们似乎目的不是这些,那是什么呢?她们似乎不想说清,我们也更看不透。原来她们还能和班组里的其他人员和平共处,但是不久,她们之间矛盾就开始暴露,时有纷争,我们明显感到工作量加大,工作难度加大,工作压力加大。

  记得那是2000年的一天,一名劳教人员急匆匆跑到我面前,“报告队长,朱玉英扎水缸了!”
  “扎什么水缸?”我不解地问
  “队长,你快去看看吧,朱玉英在洗漱间的水缸里想自杀。”
  这可非同小可,我从事多年劳教人员的管理工作,而且经常管理难改造人员,但从未遇到过想自杀的。我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跑到洗漱间,几名劳教人员正搀着满头湿漉漉的朱玉英往外走。
  “发生什么事儿了?受伤没有?”
  “她刚才趁别人不注意,一头扎进储水缸了,幸亏被我们发现,把她拽出来,没受伤。”班长沈晓菲边走边说。
  平白无故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想起扎水缸了呢?我要了解个究竟。
  我把当事人朱玉英和沈晓菲叫到办公室。
  “朱玉英,好端端的,什么事让你想不开了?”
  “队长,早晨报数后,我在自己床上想练功,她们不让,还从我枕头底下搜走我的《转法轮》,在这里不让练功,不让学法,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我知道,朱玉英说的“她们”,指的就是沈晓菲这些非“大法弟子”们。
  “朱玉英,为这点儿事,你就真不想活了?今天如果没人救你,万一淹死在水缸里的话,岂不是‘法轮功’害死了人?给‘大法’抹了黑?回忆一下,你刚入所时,所规队纪怎么讲的?”
  “忘了。”
  “沈晓菲,你帮朱玉英回忆一下。”
  “劳教人员不准传抄,阅读与‘法轮功’有关的违法书籍和文章;不准在所内练功、打坐。”
  “朱玉英,想起来了吗?”
  “队长,我是大法弟子,不是劳教人员,我没有错。早晚有一天,我们大法弟子会从劳教所大门堂堂正正走出去的。”
  “朱玉英,你可以有这样或那样的幻想,但作为一名劳教人员,你必须遵守所规队纪。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年龄也不小了,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我想耐心说服她。
  在我的印象中,朱玉英纯朴,幽默,开朗,50多岁,农村妇女。干警们喜欢和她聊天,只要不涉及“法轮功”的事情,她会眯着小眼睛,张着没有门牙的嘴,和我们开开玩笑,煞是可爱。但只要一涉及“法轮功”的事儿,她就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倔强、固执、胡搅蛮缠、天不怕,地不怕,犹如一个“滚刀肉”。
  “我们‘大法弟子’要随时给世人讲真相,要正法洪法。在你们眼里,我是扎水缸自杀,那是常人的想法。我是大法的一个粒子,不让我看书,不让我练功,这比死还难受,这就是迫害,我就要用扎水缸方式向世人讲明邪恶势力迫害的真相。”
  “法轮功”是教人做好人的,怎么还教人扎水缸呢?我越来越不明白,越来越糊涂了。可是我明白一个道理,无论一个人信仰什么,都不能给别人、给社会带来麻烦和痛苦。面对朱玉英这样的痴迷者,我心里充满了疑惑、恐惧,真担心再发生点什么意外……

  无独有偶,没过几天,另外一个班的“大法弟子”张世珍因为强行打坐被阻拦,冲出宿舍,一只腿跨过二楼的护栏,人被重重摔下来,造成骨折,被送往医院,我也成了她的陪护之一,在医院昼夜照顾她。伤情好转后,没事就和她聊聊天。
  “张世珍,你不怕摔死啊?”我很纳闷地问她,因为她是一名矿区退休教师,丈夫是一名受人尊重的勘探工程师,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刚满月的孙子,在外人眼里是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她本人也很有气质。
  “队长,不会摔死的,我们有师父的‘法身’保护,不会出事的。”
  “摔成骨折难道不是出事吗?你在医院不受罪,不疼吗?”
  “和讲真相相比,受这点儿罪,忍这点儿痛不算事儿。”
  “在你的眼里,什么算事儿呢?”我好奇而又疑惑地问她。
  “助师世间行,向世人讲明真相。” 她认真而又郑重地回答。
  “什么是真相呢”我想听她如何解释。
  “大法在正法时期,遭受这么大的魔难,我们弟子在劳教所里,这就是真相。在这里讲真相,能为大法做点儿事,是每个大法弟子应该做的。”
  “修炼的人应该不杀生。你是大法弟子,怎么可以自伤自残呢?讲真相你就用嘴讲嘛,为什么还动用自己的腿和脚讲真相呢?”我觉得她比朱玉英表达能力好,所以禁不住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另外我越来越觉得用这种极端方式讲真相似乎和“修炼”没有一丝一厘的联系,可是“大法弟子”为什么屡屡上演呢?我真的糊涂了。
  “我们不杀生,我也没自伤自残,这是邪恶势力迫害的。”她开始有点儿激动,口气明显加重。
  “谁是邪恶势力呀?”我接着追问,“它怎么迫害你的?”
  “在这里练功打坐不允许,我一动她们就制止,这不是迫害这是什么?”语调越来越重,情绪更激动。
  “在劳教所里,有因吸毒的,难道她毒瘾发作了,就应该让她吸一口海洛因解解瘾?那她什么时候能戒掉毒呢?如果不让吸,就是迫害,就是邪恶势力?有盗窃的,见好东西就想偷,不让偷,就是迫害,就是邪恶势力?那在你们眼里谁是正义势力呢?!”
  “你说的这些人她们都是坏人,我们修炼的人是好人。”
  “那些随意破坏所规队纪,遭到制止后,就想用跳楼自杀要挟政府达到自己个人目的,这样的事像是好人所为吗?特别是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要做‘好人’的‘大法弟子’,修的是‘真善忍’,怎么一遇到与自己利益有关的事儿时,就表现得不真、不善、不忍呢?你们给我太多的不解和困惑了,你们所作所为也和正常人太不一样了。”
  “我们就是和常人不一样。”

  朱玉英和张世珍有着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生活环境,很难让人把她俩联系在一起,可同样修炼“法轮功”,使得她们俩人不约而同有了相似的自伤自残经历,这是巧合吗?我经常思考类似的问题。
  凭心而论,对当初国家把“法轮功”定为邪教,“法轮功”是干什么的,李洪志是什么人,修炼“真善忍”等这些新鲜词汇,我是一点儿感性认识也没有。对这些痴迷者,刚入所时,觉得她们看似“慈眉善目”,所以有时会怀着一丝好奇的心理,尽可能去了解,去熟悉她们的内心世界。然而随着接触和观察,我越来越觉得这是一群与社会正常人格格不入,总是采用极端的行为想达到这个群体目的的“怪人”。如近期经常发生的大法弟子跳楼、扎水缸等事件,在正常人听来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不可思议的事儿,在她们身上却不断集中发生,事后她们个个还振振有词,声称自己是在讲真相,在正法,在洪法。每当这时,就觉得她们被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绳索死死束缚着,可怜的是她们不仅不为苦,还倍感伟大自豪,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就是老百姓所说的“邪性”吗?这“邪性”来自哪里呢?
  让我们翻翻李洪志的“讲法”吧!正如李洪志他在美国西部“讲法”中所言:“……因为你们是和这个法在正法时期同在的,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或者是在将来的修炼当中人们都不会遇到这么大的魔难。……今天这个考验可是无情的,因为任何一颗人心都不能带到天上去。……无论谁迫害大法,他都是人在跟神斗,最后的结果是明显的。……我们的学员呢,真的了不起。前一段时间,大家为了正法做了很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在这一段时间我们有很多人都在向世人讲清真相上做了大量工作。你是大法的一粒子,你就应该起这个作用。你们为大法所做的一切事已经建立了你们的威德。走完最后的一步,希望你们做得更好,真正的圆满!”
  原来是他的“讲法”,是他的“经文”在一遍一遍地鼓动着这些失去理智,失去独立思考的“大法弟子”,用这种自伤自残的方式向世人所谓“讲真相”,来证明自己是一个经得起考验的合格的“大法弟子”,为以后“白日飞升”,能达到最后圆满而争取“上天”的“入场券”。
  这就是“邪性”的答案。